《君主论》书评和书摘

尼科洛·马基雅维里

尼科洛·马基雅维里(Niccolò Machiavelli,1469-1527)

生于佛罗伦萨一个没落的贵族之家。受益于父亲的丰富藏书,从小就接触到许多古典文献。二十九岁时出任佛罗伦萨共和国执政委员会秘书,负责外交与国防事务。佛罗伦萨共和国覆灭之后,被迫隐居,于清贫之中著书立说。后几番求仕而不得,抑郁而终。

想到孙叔豹的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求仕而不得的马基雅维里也只能著书立说了。

书评

书中的部分章节强调了拥有自己军备的重要性。这主要针对的是意大利的城邦的统治阶级的问题,比如不拥有自己的军队而去使用雇佣军,或者引入外国的援军,这都是亡国的行径。作为现代人来看这是很合理的,只有自己的军队才值得信任。所以下面的书摘并没有选取这些章节的片段。

我更关注的是其描述的作为君主的必要的权术和恶行。君王的道德或者说评价的根本是维护其统治,使国家昌盛(当然,这建立在君主制的前提下,时代的进步本身也是需要考虑的),那么通常的道德就不在他身上适用。如果他持有常人的道德,那么必定在某些方面与其统治的稳定相违背,那么这就是自取灭亡。他需要去行使必要之恶

如果不了解当时欧洲各国,尤其是意大利各城邦情况的话,书中的很多例子就很难发挥其论据的作用,可惜的是我也是如此,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我对这本书的理解程度。

大致的对各章做一个小结:

  • 君主国有多少种类? 是用什么方法获得的?:总起。
  • 世袭君主国:顺其自然即可。
  • 混合型君主国:部分的更新,因此称为混合。更换了统治者,比如征服了新的地区,征服者最好亲自驻扎管理,或者向那个国家殖民,而派遣驻军则是耗资巨大,得不偿失的行为。使自己成为那些较弱小的邻近国家的首领和保护者,并且设法削弱它们当中较强大的势力,同时要注意不让任何一个同自己一般强大的外国人利用任何意外事件插足那里。
  • 为什么亚历山大大帝所征服的大流士王国在亚历山大死后没有背叛其后继者:君主 + 臣仆的统治和君主 + 贵族的统治是不同的,前者难以征服,但是一旦征服完成则很好统治;后者易于征服,但是统治贵族们则是极其困难的。
  • 对于占领前在各自的法律下生活的城市或君主国应当怎样统治:对于君主来说,自由城邦、共和国只能够被毁灭(或者亲自驻扎),但是君主制的城邦或者国家的服从有惯性,较为容易获得其支持。
  • 论依靠自己的武力和能力获得的新君主国:这一类君主是历尽艰辛而成为君主的,获取君权是困难的,但是保持君权就容易。
  • 论依靠他人的武力或者 由于幸运而取得的新君主国:和前一章相反,发迹容易,保持难。
  • 论以邪恶之道获得君权的人们:邪恶、卑鄙、残暴的夺取政权本身是可行的。但是只行必要之恶。
  • 论市民的君主国:在人民和贵族(有钱人)的支持之中选择人民,争取人民的支持,但也要使自己免于贵族为患。
  • 应该怎样衡量一切 君主国的力量:前述 + 粮草充足,防守得当。
  • 论教会的君主国:没看懂...真的。
  • 论军队的种类与雇佣军,论援军、混合军和本国的军队,君主关于军事方面的责任:这三章说明了拥有自己军队的重要性,君主自己也要提升军事素养,居安思危。
  • 论世人特别是君主受到 赞扬或者受到责难的原因:一个总起章节,强调能维护统治的品质才是最有利的。

    • 论慷慨与吝啬:慷慨仅限于慷他人之慨,如侵略他国掠夺的财富;吝啬不是指加征苛捐杂税以及横征暴敛,更像是一种节俭。
    • 论残酷与仁慈:人们爱戴君主,是基于他们自己的意志,而感到畏惧则是基于君主的意志,因此一位明智的君主应当立足在自己的意志之上,而不是立足在他人的意志之上。不过必须努力避免受到憎恨。
    • 论君主应当怎样守信:悖逆诚实、仁慈、人道和信仰都是需要的,只要事态的发展需要这样做;在表面上则需要表现的仁慈、诚挚、正直、人道和虔诚。
    • 论应该避免受到 蔑视与憎恨:展现伟大、气魄、威严和力量,为民心所向,把招致怨恨的事务交给别人处置,牢牢把持军队。
    • 堡垒以及君主们每日做的其他许多事情是有益的还是无益的:堡垒在人民面前是无力的。
    • 君主为了受人 尊敬应当怎样为人:较大篇幅讲了另外两股势力交战之时,最好选择立场加入,而不是保持中立。
  • 论君主的大臣:将其绑在和君主相同利益的战车上。
  • 应该怎样避开谄媚者:明君勤于求谏。
  • 意大利的君主们为什么丧失了他们的国家:军事上不拥有自己的军队、遭到人民的敌视、得到人民的支持但不知道如何使自己免于贵族为患。
  • 命运在人世事务上有多大力量和怎样对抗:一半在天,一半看人。因势利导。
  • 奉劝将意大利从蛮族手中解放出来:劝谏美迪奇家族拯救意大利。

书摘

第三章 混合君主国

对人们应当加以爱抚,要不然就应当把他们消灭掉;因为人们受到了轻微的侵害,能够进行报复,但是对于重大的损害,他们就无能为力进行报复了。所以,我们对一个人加以侵害,应当是我们无需害怕他们会报复的一种侵害。

斩草除根。很难想象对一个人进行了报复,而在最后因为恻隐之心而手下留情——这简直是为仇人提供了复仇的机会。既然最后展现了你的仁慈,为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动手?这个逻辑是很荒谬的。

当然也有“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说法,我个人认为这个要看矛盾的程度,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是很大的矛盾,那么没必要大动干戈,显然这种做法是不明智的;然而严重的矛盾,就要斩除之后被报复的可能,任何眼前的仁慈都是对将来自己的巨大威胁,这时候就不能心慈手软了。

不过在现代法制社会中,日常的人际关系大概是不会出现需要斩草除根的矛盾纠葛的,也就是说不太可能出现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值得庆幸)。

第七章 论依靠他人的武力或者 由于幸运而取得的新君主国

当公爵占领罗马尼亚的时候,他察觉罗马尼亚过去是在一些孱弱的首领们统治之下,他们与其说是统治他们的属民,倒不如说是掠夺属民,给他们制造种种事端,使他们分崩离析而不是团结一致,以致地方上充满了盗贼、纷争和各式各样横行霸道的事情。他想使当地恢复安宁并服从王权,认为必须给他们建立一个好的政府,于是他选拔了一个冷酷而机敏的人物雷米罗·德·奥尔科,并授予全权。这个人在短时期内恢复了地方的安宁与统一,因此获得极大的声誉。可是公爵后来因为害怕引起仇恨,认定再没有必要给他这样过分大的权力。于是他在这个地区的中心设立了一个人民法庭,委派了一名最优秀的庭长,在那里每一个城市都设有他们自己的辩护人。因为他知道,过去的严酷已经引起人们对他怀有某些仇恨。为此,他要涤荡人民心中的块垒,把他们全部争取过来。他想要表明:如果过去发生任何残忍行为,那并不是由他发动的,而是来自他的大臣刻薄的天性。他抓着上述时机,在一个早晨使雷米罗被斫为两段,曝尸在切塞纳的广场上,在他身旁放着一块木头和一把血淋淋的刀子。这种凶残的景象使得人民既感到痛快淋漓,同时又惊讶恐惧。

有趣。借出自己的权力,把下属当作一把刀子去整治地方,达到满意的效果之后又将其斩首来服众。确实巧妙。

第八章 论以邪恶之道获得君权的人们

有些人可能感到奇怪:为什么阿加托克雷和某些像他一类的人们,为人无限奸诈、残暴,后来却能够长时期地在他们本国安全地生活下去,能够保卫自己不受外敌的侵害,而且他本国的公民也从没有阴谋反对他们;而与此相反,其他许多人,依靠残暴的方法,甚至在和平时期也不能够保有他们的国家。至于在胜败未卜的战争时期内就更不用说了。我认为,这是由于妥善地使用或者恶劣地使用残暴手段使然。如果可以把坏事称为好事的话,妥善使用的意思就是说,为了自己安全的必要,可以偶尔使用残暴手段,除非它能为臣民谋利益,其后决不再使用。恶劣地使用的意思就是说,尽管开始使用残暴手段是寥寥可数的,可是其后与时俱增,而不是日渐减少。采取上述第一种办法的人们,如同阿加托克雷那样,由于神与人的帮助,对于他们的地位会获得某种补益,而采取另一种办法的人们却不可能自保。

由此可见,占领者在夺取一个国家的时候,应该审度自己必须从事的一切损害行为,并且要立即毕其功于一役,使自己以后不需要每时每日搞下去。这样一来,由于不需要一再从事侵害行为,他就能够重新使人们感到安全,并且通过施恩布惠的方法把他们争取过来;反之,如果一个人由于怯懦或者听从坏的建议不这样做,他的手里就必须时时刻刻拿着钢剑,而且他永远不能够信赖他的老百姓,而由于他的新的继续损害,人民不可能感到安全。因为损害行为应该一下干完,以便人民少受一些损害,他们的积怨就少些;而恩惠应该是一点儿一点儿地赐予,以便人民能够更好地品尝恩惠的滋味。总之,君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应该在人民当中生活,以免发生任何意外事件——不论是好的或者坏的,迫使自己改弦易辙,因为如果这种变革的必要性是在不利时期发生的,这时你采取严酷手段就太晚了,而你做好事也帮助不了你自己,因为人们认为你是被迫如此,你是不会因此得到任何的感谢的。

使用为臣民谋福利的残暴手段可以被称为妥善。损害的行为需要尽量一次性的做完,而恩惠需要一点点给予。

第十五章 论世人特别是君主受到 赞扬或者受到责难的原因

我知道每一个人都同意:君主如果表现出上述那些被认为优良的品质,就是值得褒扬的。但是由于人类的条件不允许这样,君主既不能全部有这些优良的品质,也不能够完全地保持它们,因此君主必须有足够的明智远见,知道怎样避免那些使自己亡国的恶行(vizii),并且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保留那些不会使自己亡国的恶行,但是如果不能够的话,他可以毫不踌躇地听之任之。还有,如果没有那些恶行,就难以挽救自己的国家的话,那么他也不必要因为对这些恶行的责备而感到不安,因为如果好好地考虑一下每一件事情,就会察觉某些事情看来好像是好事,可是如果君主照着办就会自取灭亡,而另一些事情看来是恶行,可是如果照办了却会给他带来安全与福祉。

行必要之恶,必要是指避免亡国;即使是善行,若是威胁统治,则不应该做。

第十七章 论残酷与仁慈,被人爱戴是否比被人畏惧来得好些

究竟是被人爱戴比被人畏惧好一些呢?抑或是被人畏惧比被人爱戴好一些呢?我回答说:最好是两者兼备;但是,两者合在一起是难乎其难的。如果一个人对两者必须有所取舍,那么,被人畏惧比受人爱戴是安全得多的。因为关于人类,一般的可以这样说:他们是忘恩负义、容易变心的,是伪装者、冒牌货,是逃避危难,追逐利益的。当你对他们有好处的时候,他们是整个儿属于你的。正如我在前面谈到的,当需要还很遥远的时候,他们表示愿意为你流血,奉献自己的财产、性命和自己的子女,可是到了这种需要即将来临的时候,他们就背弃你了。因此,君主如果完全信赖人们的说话而缺乏其他准备的话,他就要灭亡。因为用金钱而不是依靠伟大与崇高的精神取得的友谊,是买来的,但不是牢靠的。在需要的时刻,它是不能够倚靠的。

而且人们冒犯一个自己爱戴的人比冒犯一个自己畏惧的人较少顾忌,因为爱戴是靠恩义(di obligo)这条纽带维系的;然而由于人性是恶劣的(tristi),在任何时候,只要对自己有利,人们便把这条纽带一刀两断了。可是畏惧,则由于害怕受到绝不会放弃的惩罚而保持着。

第十八章 论君主应当怎样守信

对于不能够向法院提出控诉的一切人的行动,特别是君主的行动,人们就注意其结果。所以,一位君主如果能够征服并且保持那个国家的话,他所采取的手段总是被人们认为是光荣的,并且将受到每一个人的赞扬。因为群氓总是被外表和事物的结果所吸引,而这个世界里尽是群氓。

这让我想到了“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人们无法对君主的行动控诉,如果其行为是成功的,那么群众也会选择性的忽视其中的残忍和牺牲,只关注他的成果。

第二十一章 君主为了受人 尊敬应当怎样为人

当一位君主是一个人的真正朋友或者是一个人的真正敌人时,就是说,如果他公开表示自己毫无保留地赞助某方而反对另一方的话,这位君主也会受到尊重。他采取这种方法总是比保持中立更有用处。因为如果你的两个强大的邻国相打起来的话,情况必定是这样:它们当中一国战胜的时候,你必须害怕这个战胜国,或者你不用害怕它。在这两种情况之中,无论将来出现哪一种情况,你公开表态并且勇猛地参战总是有好处的。因为,如果在前一种情况之下,你不公开表态,你将来总要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而使那个战败者因而感到高兴和满意,而且你还提不出任何理由和任何事情为你辩护,或者使人庇护你,因为胜利者不需要在处于逆境时不援助自己的可疑的朋友;那个失败者也不会庇护你,因为你过去不愿拿起武器同他共命运。

中间派有时候只会挨打。总有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最后修改:2023 年 02 月 2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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